人类学研究是我的本职工作,除此之外,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中国探险协会的成员。说明这一点的意思是:首先,“探险”是个跟旅游和人类学都沾边的东西:旅行者或探险家为体验变化离开家庭去参观另外一个地方,见识那里的自然景观和人文事物,读解和翻译另外的知识系统,感受文化震撼,体验差异。早期人类学家的研究文本,基本来自探险家、旅行家对异文化的观察报告,现在的人类学研究者,也大多属于“离开母体文化到另外一个族群中去”,走进“他者”“异文化”世界的参与观察者(Clifford,1992;史密斯,1989;张展鸿,1999;彭兆荣,2001:133~135)。其次,本文讨论的话题,主要侧重于空间跨度较大的文化走廊或多点民族志考察和长途越野探险旅游,两者的行走路线和体验方式往往有诸多重合。最后,笔者希望借助这种双重身份,谈谈作为行者的人类学田野考察者和作为游客的探险旅游者的一些差异和共同之处,以及神圣的行走与世俗的行走的不同价值取向。
本文所述的“行者”,主要是指怀着信仰、艺术或科学目的进行长途跋涉的文化建构者,如朝圣的信徒、云游的僧侣、采风的作家或艺术家、多点民族志或文化走廊类考察的人类学民俗学者等;“游客”,则指那些以休闲游乐为目的,在旅游黄金路线做非定点漫游的文化消费者,如步行、自驾车的驴友,背包族等。两者目的不同,但他们的行为往往有许多相似性,都是离开日常状态的行走;他们共同关注的,也都不是固定的点(田野点或旅游景点),而是流动的线或结构性的面(类似古道、文化带、文化走廊之类),都需要长距离行走,需要参与观察式的体验。这就使得两者都具有了某些探险考察或特殊旅游的特点。在不少地方,学术的文化走廊和旅游的黄金路线往往重合在一起;研究者的调查报告和游客的旅行日记,可能成为对方的参考读物,具有一定的互文性;而行者和游客,东道主和游客,也会在旅游中产生复杂的身份交错和主客互动关系。他们的概念身份不同,但在现实生活中,两者的实际身份往往有多重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