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研究强调生产政体对工人抗争政治的塑造,但本研究认为这一视角不能有效地解释近几年新工人抗争行动中出现的一些新特质。本文提出生活政治的解释视角,即工人的微观生活经历同样会产生政治(团结纽带、动员方式)和意识形态(诉求、体验、认同)效果。在宏观的国家制度和资本体系安排之外,代际和生产政体是塑造新工人生活政治的两个重要维度。不同代际的工人有着不同的成长经历、生活方式、消费习惯、关系网络、发展定位和身份认同,在专制和准专制的工厂政体下,这些代际特征也会有不同的演化路径。工人长期形成的生活形态最终导致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定义工厂政体的合理性并发起形态各异的抗争行动,分别是:原子化的底线型抗争、地缘—同事关系为基础的底线型抗争、原子化的底线/增长型抗争、同事—同学关系为基础的增长型抗争。发轫于工人微观生活经历的抗争行动进一步挑战了世界工厂的体制,并再造了工人群体自身。同时,我们的研究也表明,新工人的抗争行动盛行着“实用主义”的团结文化,他们既不会简单地被国家的法律话语和司法途径所束缚,也未必形成更广泛的阶级意识和阶级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