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世纪以来,近代西方国家分别在经济、政治和社会领域逐步确立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民主政治与福利国家制度,相继实现了民权、政治权利与社会权利,完成了公民身份的建构。在中国,随着改革和开放的深入,在经济上逐步形成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政治上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形态日益巩固,但是社会上并未形成明确的体制模式方向。尽管近年来政府强调社会建设和社会事业的发展,强调民生问题的重要性,但是中国社会领域并没有形成类似市场经济、民主政治这样明确的目标模式,而只是模糊地说关注民生,体面劳动,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虽然有学者倡导建立社会主义福利社会(岳经纶,2008;郑功成,2008a),但是似乎没有得到来自民间与官方的有力回应。如果说当代中国有了明确的政治发展模式和经济发展模式,那么,在社会领域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制度模式。
“社会欧洲”(Social Europe)是欧洲学术界流行的概念。所谓“社会欧洲”,指的是欧洲的社会模式(the European Social Model),特别是指提供保护预防全球市场冲击的欧洲福利国家体制(Giddens et al.,2007)。换言之,“社会欧洲”与欧洲社会政策密切相关。相应的,所谓“社会中国”(Social China),其着眼点就是中国的社会模式,特别是中国的社会政策和社会福利模式。与经济中国、政治中国这些概念一样,“社会中国”是对中国社会模式的历史、现状以及未来的高度抽象。透过“社会中国”概念,我们可以回顾中国社会发展(主要是福利制度)的历史,分析其现状,展望其未来。“社会中国”既是一个具有时间/历史内涵的概念,也是一个具有空间内涵的概念。它既指涉具体的社会福利和服务的提供,更涉及抽象的公民社会权利的建构。
从“社会中国”的视野审视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社会政策的演变和发展,可以把其划分为三个阶段:前改革阶段、20世纪80~90年代的改革阶段,以及2002年以来的新阶段。在这三个阶段,“社会中国”呈现不同的图像。随着我国社会政治经济状况的变化,国家在社会福利和服务中的角色发生了持续的变化,经历了从改革开放前的“国家垄断”(state-monopolizing),到改革开放后的“国家退却”(state-rolling-back),再到“国家再临”(bringing the state back in)的演变过程,从而令我国的社会政策发展呈现明显的阶段性。21世纪初,面对经济改革过程中积累的种种社会问题,中国开始强化国家在公共福利和服务中的角色,出现了社会政策的急剧扩展,新的社会政策体系正在形成之中;但是,统一的“社会中国”的图景依然模糊。